东南亚｜《真腊风土记》——七百年前的中国人眼中的高棉-博悦之旅
/图文：风依
貌似南亚、西亚人民对自己的历史不上心是一种常态，高棉人也是个不怎么爱记录自己历史的民族。如同玄奘和尚的《大唐西域记》填补了古印度的历史一样，1296年元人周达观所著的《真腊风土记》，则是对当代人研究柬埔寨地区古国真腊及吴哥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揪痧吧，是现存与真腊同时代者对该国的唯一记录。
高棉和泰可素（今泰国）打了n年，吴哥窟被废弃淹没于热带雨林之中，真腊古国也成为了传说。《真腊风土记》在1819年被法国人雷穆沙译成法文，1860年，博物学家亨利·穆奥按照周达观游记描述，先是按书索骥到达洞里萨湖，再北行寻找吴哥窟，终于在茂密的丛林里发现了倒塌的宫殿、神庙，以及上面无比精美的浮雕。
位于巴戎寺Bayon“高棉的微笑”的雕像，笑容恬静深邃，是柬埔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容，成为了国家的象征。
《真腊风土记》：“城周围可二十里，有五门，门各两重。惟东向开二门，馀向皆一门。城之外巨濠，濠之外皆通衢大桥。桥之两傍各有石神五十四枚，如石将军之状，甚巨而狞。五门皆相似。桥之阑皆石为之，凿为蛇形狄仁杰前传，蛇皆九头，五十四神皆以手拔蛇，有不容其走逸之势。”
从书上的描述南海归墟，再对照如今吴哥窟，发现周达观真是经过了实地考察才写的。吴哥窟城门依旧伫立着“搅拌乳海”的阿修罗和神仙们的石雕玻璃海象。
“搅拌乳海”是印度教中的一个传说，整个暹粒地区的遗址，除了少部分是战争题材和后期部分佛教题材，涉及到神话部分的雕刻和雕像，大多都是围绕这这个传说。
▲阿修罗瞪着圆凸眼，戴著有冠毛的头盔。
▲神仙是看起来慈眉善目，头发是圆锥型的。
▲飞天小仙女上半身真空（捂眼）下身长裙赤脚，项茜乔戴著臂饰、脚环及项链猛鬼霸王花，妙手拿花朵或法器，舞姿曼诱人，怪不得阿修罗们心猿意马了。
▲印度教猴神哈纽曼就是《西游记》中肥仔球王，孙悟空的原型。
长生不死的甘露，埋藏在须弥山 (Mountain Meru) 下的乳海底。阿修罗们、神仙和毗湿奴神、猴神哈纽曼，合力以巨蛇的身体为巨缆把乳海搅干，以获取这长生不死的甘露，然后平分。翻腾了千年，乳海搅乾了，甘露先在阿修罗的那边涌现，阿修罗正要饮用时，天空突然出现许多性感的小仙女(Apsara)。阿修罗们看得呆了咱爹咱娘，浑然忘了长生不死的甘露转念一想。神仙们趁著阿修罗们魂不守舍之际，抢过甘露服下，搞到阿修罗没有办法长生不老了。
印度教和希腊神话里的神仙们都是属于有七情六欲，甚至不那么高尚的。出奸计，破坏协议，独吞胜利果实，呵呵。
《真腊风土记》：“国宫在金塔、金桥之北，近门，周围可五六里摸摸茶。其正室之瓦以铅为之，馀皆土瓦。黄色桥柱甚巨，皆雕画佛形。屋头壮观，修廊复道连云港百姓网，突兀参差，稍有规模……闻内中多有竒处，防禁甚严，不可得而见也。”
从外部看王宫，确实蔚为壮观，层层走廊迂回曲折，如果守卫森严的话，要窥见帝王生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其内中金塔，国主夜则卧其上。土人皆谓塔之中有九头蛇精，乃一国之土地主也弑仙途，系女身。每夜（则）见国主，则先与之同寝交媾，虽其妻亦不敢入星宿格斗。二鼔乃出，方可与妻妾同睡。若此精一夜不见，则番王死期至矣；若番王一夜不往，则必获灾祸。”
七百多年后，金塔已不可觅，从残存的雕梁画栋的宫室来推断，这座让国王和蛇精夜夜笙歌的金塔，应是存在的 ^_^
“率字様正如回鹘字。凡文书皆自后书向前，却不自上书下也正午牡丹。余闻之额森哈雅，云其字母音声，正与蒙古音相邻，但所不同者三两字耳。初无印信，人家告状，亦有书铺书写。”
从在遗址上残存的文字来看，跟回鹘文字感觉还是区别挺大的，所谓“凡文书皆自后书向前”应该是指真腊文字从左到右书写吧？
▲回鹘字
▲遗址上的真腊文字
“苎姑削髪穿黄，偏袒右肩，其下则系黄布裙，跣足霍震寰，寺亦许用瓦盖，中止有一像，正如释迦佛之状，呼为孛赖，穿红，塑以泥，饰以丹青，外此别无像也……俗之小儿入学者皆先就僧家教习，暨长而还俗范仲淹苦读，其详莫能考也葳蕤怎么读。”
文中的苎姑就是和尚，当年的和尚光头光脚，身穿黄色僧袍，对比今之柬埔寨、乃至南亚地区的僧人打扮，可见几百年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鞋子倒是穿上了（热带不穿鞋子，就是生煎脚丫的节奏呀！）。甚至男孩子在小时候先到寺院学习，成年后再还俗的风俗也保留至今。周达观也是甚为可爱铜马铁燕传奇，直白地书中说，搞不清这种“少年为僧”的习俗到底是怎么会事。
从吴哥窟战争题材的壁画中，亦能找到《真腊风土记》中对应的场景，果真是战场上赤身肉搏：“军马亦是裸体、跣足，右手执摽枪，左手执战牌，别无所谓弓箭、炮石、甲胄之属。传闻与暹人相攻，皆驱百姓使战，往往亦别无智畧谋画。”
有意思的是，周达观发现真腊国的军队是全兵皆民，打仗的时候就靠一股蛮力，战术谋略这些东西是不存在的！怪不得总是输给暹罗了陈锡波，首都也丢了，被迫从暹粒退往金边。百年后，高棉人才重新收复了暹粒。不过，这里太接近敌方，宫殿荒废太久不适合居住了康美尔乐。于是，吴哥窟就继续荒废下去，以至于连高棉人自己都忘记了曾经有那么一座伟大的城市存在。
吴哥窟的废弃，还有一种解释：14世纪小冰川期，该地区可能遭受到了酷暑干旱等极炎天气，土地变得不适合耕种，导致整个吴哥王朝不得不放弃了这片土地。
其后数百年，各种植物成为了吴哥窟的真正主人。古迹被参天巨木的树根紧紧地抓住，曾几何时这些巨木也只是几毫米的小种子而已……
要是任由树木生长，这些建筑物早晚会被树根所绞碎；要是砍掉树根，估计这些古迹马上就会坍塌了——这让维护古迹的人们陷入两难。风依看来，任其自然发展是最好的，尘归尘，土归土。
“凡出时诸军马拥其前，旗帜鼓乐踵其后。宫女三五百，花布花髻，手执巨烛，自成一队，虽白日亦照烛时佩璞。” 彼时，真腊国王出门何其声势浩大，前呼后拥；此时，只剩百余字在一本异国游客的游记之中了。也许，人类从来没有战胜过自然，城市等的改造，只是短暂的“战役”胜利。一旦人类力量有所收缩，大自然就会迅速地收复失地。有限生命的人类，如何匹敌无限的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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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风依
貌似南亚、西亚人民对自己的历史不上心是一种常态，高棉人也是个不怎么爱记录自己历史的民族。如同玄奘和尚的《大唐西域记》填补了古印度的历史一样，1296年元人周达观所著的《真腊风土记》，则是对当代人研究柬埔寨地区古国真腊及吴哥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揪痧吧，是现存与真腊同时代者对该国的唯一记录。
高棉和泰可素（今泰国）打了n年，吴哥窟被废弃淹没于热带雨林之中，真腊古国也成为了传说。《真腊风土记》在1819年被法国人雷穆沙译成法文，1860年，博物学家亨利·穆奥按照周达观游记描述，先是按书索骥到达洞里萨湖，再北行寻找吴哥窟，终于在茂密的丛林里发现了倒塌的宫殿、神庙，以及上面无比精美的浮雕。
位于巴戎寺Bayon“高棉的微笑”的雕像，笑容恬静深邃，是柬埔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容，成为了国家的象征。
《真腊风土记》：“城周围可二十里，有五门，门各两重。惟东向开二门，馀向皆一门。城之外巨濠，濠之外皆通衢大桥。桥之两傍各有石神五十四枚，如石将军之状，甚巨而狞。五门皆相似。桥之阑皆石为之，凿为蛇形狄仁杰前传，蛇皆九头，五十四神皆以手拔蛇，有不容其走逸之势。”
从书上的描述南海归墟，再对照如今吴哥窟，发现周达观真是经过了实地考察才写的。吴哥窟城门依旧伫立着“搅拌乳海”的阿修罗和神仙们的石雕玻璃海象。
“搅拌乳海”是印度教中的一个传说，整个暹粒地区的遗址，除了少部分是战争题材和后期部分佛教题材，涉及到神话部分的雕刻和雕像，大多都是围绕这这个传说。
▲阿修罗瞪着圆凸眼，戴著有冠毛的头盔。
▲神仙是看起来慈眉善目，头发是圆锥型的。
▲飞天小仙女上半身真空（捂眼）下身长裙赤脚，项茜乔戴著臂饰、脚环及项链猛鬼霸王花，妙手拿花朵或法器，舞姿曼诱人，怪不得阿修罗们心猿意马了。
▲印度教猴神哈纽曼就是《西游记》中肥仔球王，孙悟空的原型。
长生不死的甘露，埋藏在须弥山 (Mountain Meru) 下的乳海底。阿修罗们、神仙和毗湿奴神、猴神哈纽曼，合力以巨蛇的身体为巨缆把乳海搅干，以获取这长生不死的甘露，然后平分。翻腾了千年，乳海搅乾了，甘露先在阿修罗的那边涌现，阿修罗正要饮用时，天空突然出现许多性感的小仙女(Apsara)。阿修罗们看得呆了咱爹咱娘，浑然忘了长生不死的甘露转念一想。神仙们趁著阿修罗们魂不守舍之际，抢过甘露服下，搞到阿修罗没有办法长生不老了。
印度教和希腊神话里的神仙们都是属于有七情六欲，甚至不那么高尚的。出奸计，破坏协议，独吞胜利果实，呵呵。
《真腊风土记》：“国宫在金塔、金桥之北，近门，周围可五六里摸摸茶。其正室之瓦以铅为之，馀皆土瓦。黄色桥柱甚巨，皆雕画佛形。屋头壮观，修廊复道连云港百姓网，突兀参差，稍有规模……闻内中多有竒处，防禁甚严，不可得而见也。”
从外部看王宫，确实蔚为壮观，层层走廊迂回曲折，如果守卫森严的话，要窥见帝王生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其内中金塔，国主夜则卧其上。土人皆谓塔之中有九头蛇精，乃一国之土地主也弑仙途，系女身。每夜（则）见国主，则先与之同寝交媾，虽其妻亦不敢入星宿格斗。二鼔乃出，方可与妻妾同睡。若此精一夜不见，则番王死期至矣；若番王一夜不往，则必获灾祸。”
七百多年后，金塔已不可觅，从残存的雕梁画栋的宫室来推断，这座让国王和蛇精夜夜笙歌的金塔，应是存在的 ^_^
“率字様正如回鹘字。凡文书皆自后书向前，却不自上书下也正午牡丹。余闻之额森哈雅，云其字母音声，正与蒙古音相邻，但所不同者三两字耳。初无印信，人家告状，亦有书铺书写。”
从在遗址上残存的文字来看，跟回鹘文字感觉还是区别挺大的，所谓“凡文书皆自后书向前”应该是指真腊文字从左到右书写吧？
▲回鹘字
▲遗址上的真腊文字
“苎姑削髪穿黄，偏袒右肩，其下则系黄布裙，跣足霍震寰，寺亦许用瓦盖，中止有一像，正如释迦佛之状，呼为孛赖，穿红，塑以泥，饰以丹青，外此别无像也……俗之小儿入学者皆先就僧家教习，暨长而还俗范仲淹苦读，其详莫能考也葳蕤怎么读。”
文中的苎姑就是和尚，当年的和尚光头光脚，身穿黄色僧袍，对比今之柬埔寨、乃至南亚地区的僧人打扮，可见几百年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鞋子倒是穿上了（热带不穿鞋子，就是生煎脚丫的节奏呀！）。甚至男孩子在小时候先到寺院学习，成年后再还俗的风俗也保留至今。周达观也是甚为可爱铜马铁燕传奇，直白地书中说，搞不清这种“少年为僧”的习俗到底是怎么会事。
从吴哥窟战争题材的壁画中，亦能找到《真腊风土记》中对应的场景，果真是战场上赤身肉搏：“军马亦是裸体、跣足，右手执摽枪，左手执战牌，别无所谓弓箭、炮石、甲胄之属。传闻与暹人相攻，皆驱百姓使战，往往亦别无智畧谋画。”
有意思的是，周达观发现真腊国的军队是全兵皆民，打仗的时候就靠一股蛮力，战术谋略这些东西是不存在的！怪不得总是输给暹罗了陈锡波，首都也丢了，被迫从暹粒退往金边。百年后，高棉人才重新收复了暹粒。不过，这里太接近敌方，宫殿荒废太久不适合居住了康美尔乐。于是，吴哥窟就继续荒废下去，以至于连高棉人自己都忘记了曾经有那么一座伟大的城市存在。
吴哥窟的废弃，还有一种解释：14世纪小冰川期，该地区可能遭受到了酷暑干旱等极炎天气，土地变得不适合耕种，导致整个吴哥王朝不得不放弃了这片土地。
其后数百年，各种植物成为了吴哥窟的真正主人。古迹被参天巨木的树根紧紧地抓住，曾几何时这些巨木也只是几毫米的小种子而已……
要是任由树木生长，这些建筑物早晚会被树根所绞碎；要是砍掉树根，估计这些古迹马上就会坍塌了——这让维护古迹的人们陷入两难。风依看来，任其自然发展是最好的，尘归尘，土归土。
“凡出时诸军马拥其前，旗帜鼓乐踵其后。宫女三五百，花布花髻，手执巨烛，自成一队，虽白日亦照烛时佩璞。” 彼时，真腊国王出门何其声势浩大，前呼后拥；此时，只剩百余字在一本异国游客的游记之中了。也许，人类从来没有战胜过自然，城市等的改造，只是短暂的“战役”胜利。一旦人类力量有所收缩，大自然就会迅速地收复失地。有限生命的人类，如何匹敌无限的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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