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郎产业东南飞？——东南亚将“照搬”中国问题-福卡智库
姜一郎
导读
几乎所有中国现代市场化进程中面临的问题，缅甸乃至东南亚都会加速度，甚至“打对折”地提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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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成了价值洼地
近年来，产业转移东南亚似已成风，尤其是中美贸易摩擦升级的今年，这种态势愈发明显。
彭博社曾援引中国美国商会和上海美国商会的调查表示，随着中美贸易摩擦的深化，中国430多家美国公司中约有三分之一已经或正在考虑将生产基地转移到海外，这些企业首选目的地就是东南亚。
当然，中美贸易摩擦更是一种催化剂，其实，伴随中国劳动力成本的逐渐上涨，中国产业上下游两端已开始成规模地向海外转移，首选之地即是周边的东南亚各国，如红豆集团、天虹纺织等国内龙头纺织企业纷纷在东南亚投资设厂，甚至互联网企业也将东南亚作为技术、产业、资本输出的目的地，上演最新版“下南洋”。
随着中国外贸与西方发达国家矛盾加剧，原本在华外企为化解矛盾、减免税费，也把大陆产地移至周边，如自2012年以来，耐克、阿迪达斯相继将在中国的原有生产工厂“外迁”越南、柬埔寨，丰田和本田公司也准备将工厂从中国迁往缅甸等国。
在此背景下，福卡智库今年年中时曾组织部分咨策会会员赶赴“一带一路”重要节点国家缅甸，围绕东南亚未来发展及产业转移前景，对当地环境及企业进行商务考察。
考察期间，考察团受到中国驻缅甸大使馆的热情接待，并实地考察了位于伊洛瓦底省的勃生工业区，参观相关服装企业，为国内企业家投资东南亚获得了详尽的第一手资料，以提供实操参考。
本文复盘缅甸之行中福卡智库首席经济学家王德培先生的精彩观点与感悟，以飨读者。
2
缅甸为什么受到关注？
从地缘上看
缅甸陆海兼备，国土面积近68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日本的1.8倍，是东盟国土面积第二大的国家；是陆地上联结东南亚与南亚、中东的必然通道，且连接中国和印度，也是通往印度洋的重要通道，缅甸天然的地理位置优势使其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从资源上看
自然资源丰富，除翡翠闻名于世外，还拥有2万亿桶石油储量、14万亿立方米天然气储量，2150万吨的铁矿以及22亿吨的铜矿资源，盛产贵重柚木（柚木林面积约占森林总面积的30%）；人力成本低廉，缅甸人口接近5400万，年龄位于15岁至59岁之间的劳动力人口有3340万，占到全国人口总数的60%，且一般劳动力月工资收入仅有500元人民币！
从经济上看
相比周边国家，缅甸经济社会发展落后，据IMF数据，缅甸2017年GDP总量仅670亿美元，人均GDP仅1300美元左右，政府总债务达200多亿美元，常年赤字高企。
尽管缅甸GDP总量相当于印尼的1/13、泰国的1/6、菲律宾的1/41，但由于承接产业转移获得了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机会，近三年来却稳坐东南亚GDP成长率冠军，年均保持6.5%的增长率，具备后发优势。
从企业税收上看
纺织服装出口日韩可获免税优惠，欧盟也准备给予缅甸普惠制优惠，企业设厂进口纺织机械，可以通过官方渠道申请进口享有三减两免，甚至更长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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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敞开对外开放的大门
作为佛塔遍布的邻邦，缅甸与中国有2200公里长的国界线，中缅进入政治友好、经济全面合作的新阶段，以“胞波”（兄弟）相称。
就高层而言
中缅双方于2017年中签署了共建“一带一路”合作协议，共同推动北起中国云南，经中缅边境南下至曼德勒，再分别向东西延伸到仰光新城和皎漂经济特区的“人字型”中缅经济大走廊建设。
就“共和国长子”央企而言
率先深入缅甸基础设施建设。
如中石油参与建设中缅油气管道项目已正式投入运行；
由中信集团参与投资的皎漂港项目正在评估中，其将成为缅甸历史上最大的基础设施项目之一，将为中国西南部打通一条经缅甸直抵印度洋的贸易走廊，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绕开马六甲海峡；
中建集团五局签约建造缅甸仰光新天地项目，打造由多栋30多层豪华公寓和写字楼组成的“城市综合体”；
振戎能源获准在缅甸南部图瓦经济特区建设炼油厂，将成为缅甸最大的炼油企业。
从数据上看
截至2017年10月底，中国（含大陆、香港、澳门）对缅协议投资额近272亿美元，多年来一直是缅甸最大外资来源国，占缅甸吸引外资总额的40%以上。
而事实上，缅甸在经济战略上试图走多元化、多国家的合作之路。
如，日本是二战以来缅甸的最大外援国，对缅甸的实际投资额2017年度达到14.78亿美元，是2011年缅甸由军政府改为民选政府以来的最高纪录，甚至予缅的贷款利率低于中国，日本和缅甸合作建设的仰光迪洛瓦经济特区，更是成为缅甸经济特区“样板”;
印度和缅甸已经合作建成加拉丹联运过境运输项目，将印度东部的加尔各答港，与缅甸若开邦实兑港连接起来;
日、缅、泰还合建缅泰边境的土瓦经济特区；
韩国也计划在仰光投资1.1亿美元建设工业区，该项目将在今年内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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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现代化将重复中国过往问题
然而，伴随缅甸迅速接入现代市场经济与工业文明，可以预估，几乎所有中国现代市场化进程中面临的问题，缅甸乃至东南亚都会加速度，甚至“打对折”地提前到来。
缅甸生态环境非常脆弱
原本缅甸的垃圾问题就十分突出，居住在河道边上的当地居民，生活垃圾（包含粪便）随意排放，工业污染任意排放，以致中小河道污臭化、沿河垃圾化，由于缺乏处理垃圾的基本设施，甚至出现“垃圾山”自燃现象，数日难以扑灭。
据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数据显示，东盟10国中，缅甸的粉尘传播率最高，是东南亚地区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地区。
更何况，由于缅甸电力供应存在巨大缺口，停电现象严重，被戏称“缅甸就是免电”，目前全缅发电量约为3000兆瓦，到2020-2021年全缅电力需求会增加至6000兆瓦，且不说电力供应难以保证工厂正常生产，就三年发电量翻番的煤电也将带来大量污染难以消化。
政经环境远不如中国
在经济环境上，缺乏基本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有效的市场监管，甚至国内所诟弊的“宏观调控”。
①近年来，缅甸原辅材料价格迅猛上涨，2017年，大部分红木原材料在半年时间内上涨50%。
②房价上涨迅速，部分高端公寓和商务写字楼项目租售价格水平甚至可以比肩新加坡，缅甸居民买不起房是常态；房地产投资迅猛，2016-2017财年，外资在缅甸房地产领域的投资额为7.47亿元，2017-2018财年，该投资额就达到12亿美元，占总投资额60多亿美元的20%，房地产投资拉动增长阴影隐现。
③缅甸汽车保有量增长速度超快，导致曼德勒市规定4层以上建筑都需配备停车场。2017年缅甸新车销售量比2016年同期增长了97%，2018年第一季度比去年同期增长了92.6%。
④缅甸金融体系落后，金融服务能力极弱，极大限制了企业经营资金往来。由于缅甸储蓄率极低，国有商业银行现金业务限额1000美元/天/人，地下钱庄甚至比国有商业银行更加有效率，一旦政治或军事生变，资金很难转移至国内。
在政治环境上，缅甸存在大量的民族矛盾和地区分裂势力（政府承认的民族有135个，民族语言有100多种，有大概20支“少数民族武装”，规模最大的一支拥有逾2万兵力），部分地区局势动荡，尤其是缅甸北部的克钦邦和掸邦等地实行自治，军事冲突经常发生。
而且由于中央与地方分权，中央政府威权相对减弱，在缅甸征地手续特别麻烦，补偿必须先落到村民手上才能开工，国内一两个月就推进完毕的项目，在缅甸可能要用上几年。
社会环境盲目被动，NGO特别是工会组织力量异常强大
工会、NGO和佛教组织成为缅甸的主要利益团体，工会和NGO在内外各自获得了利益，拿到了金钱和权力。
从2012年开始，缅甸的NGO组织、某些党派人士与媒体开始对中资项目紧盯不放。目前在缅甸经营的外资公司，已经很难避免NGO组织，尤其国际性NGO的介入，个别NGO还会得到政府的帮助，到企业进行环保、劳工等主题的“调研”。
虽然缅甸工会对企业的妨碍不像南美、意法那样激烈冲突到迫使企业主离开的程度，也没有达到柬埔寨胡作非为的迹象，但依然展示了激进和逻辑混乱的一面，从而乱中取利。
如一家位于仰光兰达亚工业区的中资服装厂就遭遇数百名缅籍罢工工人及外来人员打砸破坏，经中国驻缅甸大使馆交涉，7名中国籍员工在厂内被困9小时才获准离开。
众多因素之下，中资项目在缅甸越发变得封闭、谨慎，恐防被抓住尾巴，有的更申明内部纪律，禁止中方员工单独外出。
综上即是缅甸基本政经环境概述。在缅甸乃至东南亚虽然有低廉成本，但“淘金”企业却要遭遇宗教、环保、社情甚至战争的重重考验，企业在进入缅甸之前，一定要做好前期调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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