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郎二战国际情报战中的中共谍报团-新周报
姜一郎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有两大国际战略情报,第一个是德国闪击苏联的情报,第二个是日本袭击美国珍珠港的情报,这两大情报谁要拿到一个,谁就是国际超级间谍。可事实上,这两大战略情报,都被中共情报人员拿到了。
阎宝航被策反始自西安事变
1936年12月12日,东北军统帅张学良和西北军统帅杨虎城联合行动,抓捕蒋介石。政局急剧变化,南京、西安、延安之间斡旋密使奔波不断。兵谏结束后,张学良送蒋介石返回南京,“军统”局长戴笠通知东北人阎宝航,去宋子文公馆见面。宋美龄委托阎宝航,带张学良的亲笔信去西安,安抚东北军和西北军将领。宋美龄当面保证:张少帅很快可以返回西安。
西安诸将当然相信阎宝航这个少帅的亲信幕僚,立即答应放人放飞机,于是,被扣在西安的陈诚、卫立煌、蒋鼎文等军政大员和50架战斗机飞回南京。可是,南京立即宣布对张学良军法审判。
阎宝航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离开西安的送别宴会上,阎宝航第一次见到周恩来。阎宝航恳切地对周恩来说:“我们东北人在政治斗争上缺乏经验,希望多予指导帮助。”
阎宝航在调停西安事变中,为国民党政府立了功。于是,阎宝航成了蒋委员长的红人。
当时,东北的众多流亡人士正要扩大东北救国组织,高崇民向“军统”要钱,戴笠拨出5万大洋。东北救亡总会(简称“东总”)在重庆成立,高崇民任会长,阎宝航任副会长。人们不知,“军统”资助的“东总”背后还有共产党的支持。“东总”领导层有多位中共党员。
阎宝航亲身接触国共两党领袖,认定共产党抗日最坚决,也最有办法。1937年9月,阎宝航经周恩来和刘澜波介绍加入共产党,但党员身份不公开,仍然在国民党内部做统战工作。
抗日战争来临时,中共中央的政策走向成熟,中共阵营有了大批懂得日语、熟悉日本的人才,对日本的情报工作取得很大进展。1939年初,中共中央成立社会部,主管全党的情报工作和保卫工作。周恩来、李克农等地下活动高手纷纷走上地面,到大城市的八路军办事处公开活动,明里从事统战工作,暗中掩护搞情报。
中共情报工作以往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侦察国民党的动向。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新的敌人是日本特务,国民党特务则变成了盟友,可是,盟友有时还会放暗箭。自己的阵营也不安全,日本特务千方百计地从中共阵营拉人出去。
应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中共展开全方位秘密部署:延安的中央社会部,主管全国情报工作,分管北方八路军各根据地的情报保卫工作;重庆的南方局,主管国民党统治区和新四军的情报工作;潘汉年系统,主管沦陷区的情报工作,针对日本和汪精卫集团。分管对日斗争的中央社会部副部长潘汉年,亲自前往沦陷区第一线。
斯大林不相信“德国要打苏联”
当时的苏联也看到中共的情报能力,特意向中方借人。苏联迫切需要侦察日本的对苏战略情报。周恩来反复挑选,把一个中共党员借给苏方。这个跨国情报员就是阎宝航。
1940年9月27日,德、意、日三国签订军事同盟,公开表明了日本的野心。田中奏折(注:据称由日本首相田中义一于1927年呈给昭和天皇的秘密奏章)早已画出了路线图:日本第一步征服满蒙,第二步征服中国,第三步就是征服世界。在世界列强之中,田中奏折点了两个名:俄国和美国。
日本早就确定以俄美两国为敌。世界各国情报官不断猜测:日本是先打苏俄,还是先打美国?
1941年1月,蒋介石发动皖南事变,国共合作局面遭破坏。3月8日,日本驻美大使野村与美国国务卿赫尔达成《日美谅解案》。5月19日,英国外交大臣艾登、中国驻英大使郭泰琪、日本驻英大使重光葵在伦敦商妥和平方案,由郭带往美国征求意见。
当此之时,上海、香港、南京、重庆,多条渠道都报来国际密谈的情报,中共不但能识破国内对手,而且能看透国际列强。
毛泽东警惕着日本,斯大林则警惕着德国。佐尔格(注:苏联派驻日本的谍报人员)的情报小组成效显著,1939年4月9日预见日德联盟,1940年12月25日报告德国在苏联边境集结80个师准备进攻苏联。
1941年3月到6月,佐尔格不断从东京发出密电,紧急预报德国侵苏作战“巴巴罗萨计划”。同期,潜伏西欧的谍报人员和苏联驻外武官也发回情报,就连英国和美国也数次提醒苏联。可是,苏联情报机关一直怀疑这些情报的真实性,甚至认为是英国人捣鬼,企图把进攻英国的德军引向苏联。直到收到来自中国的情报,斯大林才信了。
这份重要战略情报,阎宝航是通过一次聊天拿到的。那是重庆的一个晚宴,冠盖云集,国民政府欢迎回国述职的驻德武官桂永清。国民党同德国交谊深厚,蒋介石一直试图通过德国来调停中日关系。驻德武官桂永清回国前,德军将领特意告知攻苏计划,以示友好。
这消息当然属于绝密,桂永清也不会轻易泄露。但当天晚宴有两位顶级高官,连蒋委员长都要让上三分,一个是辛亥元老、现任监察院院长于右任,一个是现任行政院院长的孙中山长子孙科,于右任和孙科从桂永清口中得到“德国要打苏联”的消息,马上就告诉了当天也出席了晚宴的阎宝航。
周恩来认为阎宝航的情报准确可靠,立即向延安发电报告中央。为了及时送达苏方,周恩来又用俄文拟了一份给斯大林的电报,要求延安总部当天转发莫斯科。同期,潘汉年也向延安报告了“德苏战争一触即发”的情报。
关键时刻还得靠内线
德国和日本有军事同盟条约,德国向苏联动手了,日本会不会策应呢?
德军攻苏不过两天,1941年6月24日,日本东京举行隆重宴会,欢迎“中国元首”汪精卫,双方签订“日华条约”。7月,日军参谋本部和关东军司令部制定“关东军特别演习”计划,大量日军从本岛调往中国东北。演习往往是突然袭击的掩护,德军突袭苏联的“巴巴罗萨”就是明证。现在这“关东军特别演习”,很可能就是日军北进的掩护。
眼看日本要对苏联动手,毛泽东点出“三北政策”:日本北进攻击苏联,蒋介石压迫新四军北渡长江,要求八路军北渡黄河。全党全军高度警惕,情报系统更是全员开动,全力侦察国际战略情报。
苏联最高统帅部情报部盯着日本,中共中央情报部盯着日本,1941年下半年,全世界的超级大谍都盯着日本东京:德军东进,日军何向?
坚守在东京的佐尔格情报最准,其情报小组有个日本同志尾崎秀实,是日本近卫文麿首相的顾问兼私人秘书。9月6日,日本天皇召集会议,为保密,甚至没有秘书记录,只有首相近卫文麿整理了一份笔记。这笔记表明:日本决定于10月中下旬向英美荷兰发动进攻。佐尔格由此判定:日本海军将南进攻击太平洋,而陆军不会北进西伯利亚。
10月18日,佐尔格紧急发报:“日本将进攻美国和英国,对苏联的威胁已经过去。”可是,就在发出这封电报的几个小时后,佐尔格被捕了。随后不久,近卫文麿首相“住院辞职”。没有公开的幕后原因就在于其顾问官—尾崎秀实是藏在首相身边的国际间谍。
陆军大臣东条英机出任首相。日本的传统是军人主军,文人主政,现在陆军大将担当首相,标志着日本举国进入战争体制。全世界屏息凝神,提心吊胆,人人关注日本动向。
延安也在紧张判断。此前,据潘汉年系统从上海报来的情报分析,一直判断日本将南下。中西功(注:日本籍中共情报人员)的日本人小组掌握日本国内的综合情况,发现日本的战略物资储备极其紧张,海军只剩30天油料了。这意味着日本必须赶紧找石油和橡胶,而这只能到东南亚寻找。
9月,日本御前会议通过《帝国国策实施纲要》,以10月上旬为期限,完成对美作战准备。10月18日东条英机上台后,潘汉年系统发来的情报依然判断:日本加紧对美作战准备,同时继续与美谈判,迷惑美国。
关键时刻还得靠内线。中西功冒险返回东京侦察。又在满铁的内部文件中查到《帝国作战纲要》和《皇军大东亚战争南方部署》。中西功准确判定:1941年12月7日,日本将对太平洋多地发起突然袭击。与此同时,阎宝航也获得国民党密码破译机关的情报,作出了相同判断。
中共将情报通知苏联,斯大林将远东防御日本的20万大军调到西线,取得了莫斯科保卫战的胜利。中共情报组织还通过“军统”将情报转送美方。只可惜美国总统没有采信这个情报,导致珍珠港事件的重大损失。
[链接]“中央特科”成立早于国民党“中统”和“军统”
1927年11月,中共中央改组特务工作处,在上海成立中央特科,由周恩来领导。任务包括:保证中共中央领导机构的安全,收集掌握情报,镇压叛徒,营救被捕同志,建立秘密电台。其中,陈赓为情报科科长,他与行动科科长顾顺章等人曾在1926年经周恩来推荐,由党中央选派赴苏联学习政治保卫业务。
中央特科成立后不久,国民党也有了特务组织。1928年2月,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设立党务调查科,专门捕杀共产党人,由陈立夫负责,后发展为“中统”——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统计局。1932年,蒋介石又成立了秘密组织“中华民族复兴社”,下设特务处,由黄埔六期学生戴笠任处长,后发展为“军统”—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之后又改组为国防部保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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