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郎五台山篇——一场慈悲与冷漠的较量-单曲不循环

作品分类:全部文章 2019-04-14

姜一郎五台山篇——一场慈悲与冷漠的较量-单曲不循环

姜一郎
一周年,纪念下。

在五台山南台遇到一对母子,母亲衣着简朴指甲干净,脸上有点怯怯的神态,儿子有些书卷气,谈话带点河南口音,母上大人一向喜欢跟人攀谈,聊了两句就问出人家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儿媳在山下,儿子陪母亲到普济寺拜师——据说是当地一位很有名望的居士推荐。无论如何,拜师这个遥远的动宾词把我吓了一跳,不禁看着黑洞洞的古文殊洞和门口几个表情木讷的老僧,末了儿子一人下山,师傅不在,母亲要在山上住下,等待师傅回来。
回来的路上随口问开车的司机大叔,清凉寺离这里远不远。大叔说十几分钟的车程,要是想去可以拉我们过去。当然应下来,然后心里盘算多加的路程和时间要给多少钱才划算,会不会狮子大张嘴......不管,反正你现在不开价,一会下了车就装糊涂好了!大概大家都是报这样的想法,所以一路都很沉默。入寺、出寺、下山一直拐到公路上,挨个问我们的宾馆在哪里,实在忍不住问了司机大叔一句,多少钱?他倒挺淡定的说,不要钱,一会挨个给你们送回去,我就收车回家啦!这一次,我从头到尾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下。
巧的是三天后在平遥遇到了儿子,和媳妇手挽手,媳妇完全衬的了“娇妻”二字。

“阿弥陀佛”是梵语音译,翻译成中文大意是无量觉、无量光、无量寿。五台山叶斗峰,海拔3061.1米,号称华北屋脊,5亿年前,这里最先从海底露出水面。站在叶斗峰上,瞬间明白,何为阿弥陀佛,天之高,无量也;山之远,无量也;云之悠然,风之寂静,所谓无量,是为无量,别无其他,心中念叨着,文殊菩萨给自己选了一个好地方。
出了灵应寺,路边的小笼子里关了一只白狐,毛色倒还好,眼睛是淡蓝色,眼神十分漠然,少了传说中的警觉与流光溢彩。一口价,放生50块!小贩殷勤的招呼,假装没听见快步走,没走出几步远,熟悉的东北国骂传来,一位红衣女汉子揪着白狐的主人放口大骂,忍不住去看热闹,原来是两个人谈好了价钱,女汉子要把白狐拎下山去放生,小贩不容易,只能是在着放了。估计是自己一番心意无法达成,女汉子怒了,小贩明显有点怯懦,一直挺小声的辩驳,直到女汉子来了一句,你在佛爷面前干这种事,一辈子生不了官发不了财,你得断子绝孙!最后一句杀伤力巨大,小贩怒了,一手摔下头上的帽子,一手去抽腰带——这是西北汉子打老婆的标准动作——山西国骂正式登场。这一次换成女汉子气弱,声量仍旧很大,内容却客气了许多。心里笑到抽筋,这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出高潮迭起的折子戏。劝架的、看热闹的、不怀好意起哄的都不及孤零零的小白狐悄悄抬头,然后转过头去。
一因一果,一饮一啄,你有你的业障,我有我的修行。

传说,清朝吴梅村《清凉山赞佛》中诗句“房星竟未动,天降白玉棺”暗喻顺治未死,而“八极何茫茫,曰往清凉山”就等于把顺治出家的地点告知天下。所以康熙五次来台是为了看爹,乾隆六次上山是为了祭祖,也就有了五台山香火最旺的五爷庙。
正是初一,一大早被母上大人拎起来,寒风刺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路上都是匆匆赶路的香客。穿龙袍,敬高香,消防车与警车在庙前待命,一出愿戏进行正酣——这位风中救主的五爷,最喜欢听戏。进不去大雄宝殿的信徒们跪在殿外长拜,喃喃自语者,痛哭流涕者比比皆是。
忽然想起多年前看过的一部小说,倪匡写的卫斯理系列之生死锁,大概就是只要带上生死锁的人都会死去,无一例外,几世传承下来,成了人人躲之不及的邪物。到了近代,竟然有个人带上锁之后活了下来,一打听,原来这生死锁是外星人的传送器,人带上之后,脑电波——也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就被带到外星去,至于是个什么地方,八个字形容:白云仙乡,长生不死。这就是地球人传说的神仙,于是没有人愿意回来,至于回来的这个人,是因为生死锁的程序设定出现问题,把他送过去之后,又拽了回来。这就有点意思了,道教修行是为了长生,佛教修行是为了舍去本身,所以《西游记》中的妖精们千方百计要吃唐僧肉,以求长生不老,而唐僧则是坐了无底船,舍了肉身,成了真佛。普通人嘛,修道也好,修佛也好,说到底不过今生来世好过一点,戒了口腹之欲,散了万贯家资,绝了红尘俗世,青灯古佛下是美事一桩;修心不修口,修淫不戒色,也未尝成不了慈悲......看不破,仍是看不破。
站在客房的台阶上胡思乱想,旁边是两个外国人,端着单反拍向殿外各种膜拜的人们,嘴里发出的笑声绝对刺耳,然不住摔出一句:No photo!又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他们俩讪讪收了相机,站了几分钟,离开。

一踏进显通寺的大门,隐隐传了佛号,快步走,游人立足观看,大雄宝殿门围着栅栏,一位有些年纪的老人跪在殿中,100多和尚齐声诵经。仔细听《往生咒》尾,收声,起《楞严经》。瞬间明白佛法无边,声灌业力是什么意思。正听的入神,周围几个僧人开始大声呼喝驱散人群,有人不动,国骂又出口,心中冷笑,好大的戾气。
塔院寺文殊楼上成群乌鸦飞过,没等表示厌恶,身边不少年长者磕头膜拜,五台山上,乌鸦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最吉祥的鸟。默默收了厌恶之心,百里不同俗,功课明显做的不足。
登黛螺顶,土路上天梯下,沿途叩首者比比皆是,手上带着手套膝盖上绑着厚棉,以身丈量,一步一揖,三步一叩,虔诚者口中诵经目不斜视,作假者听见人声立即下跪口中喃喃讨词,人走过,立马起身等待下一个经过。
上善财洞,民间传说顺治出家的地方,残垣断壁有点夸张,佛像灰暗,栅栏上锈倒是真的。一个和尚站在洞口见人就喝一句:磕头上香就要捐功德!弥勒佛像前的大元宝上最少也是十元纸币,瞬间怀疑浅绿小钞都让他收了。转头离开,门口大树下坐一老一少,口中念经,听不出来是什么经文,但听的出绝对是下了功夫。
佛爷的道场,前脚叹佛法无边,后面跟铜臭嘴脸,看着像红尘俗事不问,实则透着世态炎凉,渡得千万于万千苦难,依旧昨日与日日轮回,总之一句话,唐僧被要了人事取了真经掉了河里残了经文,天地尚且不全,自己对自己也别太苛刻。
一场慈悲与冷漠的较量,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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